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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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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少數,葉子陽對這方面的記憶總是模糊不清,難得能夠想起的還是小時候躊躇滿志的皇帝舅舅笑著伸手的畫面。手裏的也許是什麽賞賜,不論如何,那時候的帝王尚稱得上和藹可親,百姓也絕不敢處處怨聲載道。

手心剩下砂石的粗糲感和逐漸抓緊的疼痛,而痛覺可以帶來安全感。雕塑蟠龍的石柱還有那些圓的過分的同心刻,葉子陽有理由懷疑它們和玄陽殿的古代傑作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記憶力在這些關鍵部分發生瑕疵,即便葉子陽知道那位技藝卓絕的偉人的紀念碑至今還立在帝師的高廟群中,他還是想不起對方的名字。

歷史就是在反覆的拆解和重塑中前進的,創造與毀滅攜手同行,那些都屬於光輝燦爛的文化遺產,他懷著某些可惜的心情的想著,就快要被毀掉了。

“他在幹什麽。”

這不是一句疑問句,但恰到好處的表達了玉蟾此時不願意見到意外發生的心情。

平衡的現狀註定會被打破,代表帝王的那道影子開始穿越鐵索飛舞組成的攻擊網絡,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插入中心,這不屬於葉子陽能夠辨明的局面,如同和千錄閣的書生一道下棋,棋子四方游離,最終卻能出其不意連成合攏的包圍圈,但結局都是一致的。

“我們需要做好準備。”

葉子陽微微松開了手。他的神思遠不及玉蟾來得貫註,眼花繚亂的戰況容易催生疲勞,在不可避免的走神之際,黑暗中烈白耀目的一道光挽救了他的註意力。

朔帝初登基的那幾年四方異士爭先恐後的送來奇珍異寶,其中就包括了一把通體生光,白如雪羽的直劍。據說是攬自九天,銜於鶴口,出世之時有成群結隊的丹頂鶴旋舞祝禱,所以命名為鶴羽。真相如何自然不可考,但史官也勤勤懇懇的寫明,當今天子並不滿意這把劍的名字,最後改之為瑤光。

他從帝王寶庫中僅帶走了瑤光,他帶了一把至烈至白的劍。葉子陽暗自感慨,或許朔帝尚存少時的淩雲壯志,妄想光耀大荒承載千年,做一個豐功偉績名垂青史的統治者。

在昏暗的陵墓地底,那道白色明亮的石破天驚,帶著破曉永晝的氣勢斬斷拔自淵泥的鎖鏈,於是光在黑夜中綻放,塵埃殆為灰燼,靜滯的時間被重新點燃,歷史記起繼續清算剩下的罪孽。

帶著鐵索和鐐銬的行刑守衛自頭顱開始碎裂,光斬自鐵甲顱頂,背面龍紋亮了又滅,隨著裂痕寸寸消解。數不盡的歲月讓他們拋棄容貌和姓名,拋棄軀體和記憶,最後以錯誤的方式在歷史長河中消融,歸於天地的本源,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連灰都沒有剩下,而這就是世界糾正錯誤,清算餘孽的做法。

“爾等螻蟻,無處遁逃。”

帝王的判詞攜光帶電,驟然引亮空曠疏落的大殿,玉蟾遇之急退,飛速擺脫身後逼近的鬼魅光影。情急之刻她忽然拋離手中累贅,轉身迎上來勢洶洶的瑤光,不知明的金屬交打出火花,繼而迸裂出巨大的冰霜凝結連片。

酷寒且滯澀,劍刃僵了僅一瞬。

但那一瞬足以讓玉蟾的影子快於瑤光的刃,他們撲向地面的縫隙,錘落暴露在殿心的同心圓刻。

葉子陽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墜落在仿佛永無止境的風裏。

去留由心

儒聖為相伴九載的毛筆取名相思子,藥王谷供奉百年的爐鼎叫做明燭丹心。而黑傘自韓錯出生起便與之朝夕相伴,倘若真如向家公子所言能夠爭一爭千錄閣的排名,他是不是也該給取個內涵深遠的名字。

山頂風大,無處阻擋。韓錯抱著傘,與小殊相偎在風中胡思亂想,遙遙望著山間縱馬,披荊斬棘的向飛揚。

面對重重包圍的鹿首儀仗軍以及神出鬼沒的鐵面衛,韓錯擡傘指天,口出妄言,要麽飛,要麽打個地道,而其堅定不移的姿勢,顯然代表更加讚同前者。在局面奔向向公子更加無法理解的解釋方向之前,韓錯挑明目前唯一能夠沖破帝陵屏障的人是向飛揚,所以重點在於他單槍匹馬的殺進包圍圈,而韓錯僅負責趁虛而入,趁亂打劫,以及微末的後勤工作,比如立於山頂註意屏障何時出現縫隙,在混亂到極致的風口將仍舊存活的向公子推入墓穴。

不久之前培養起感情的駿馬雕琢在此時發揮巨大的作用,蹄下踏風,裂空狂行。墮入鬼道助其釋放天性,而在三界混淆的如今則能夠乘光破影,顛覆所有理論常識和基本規律。向飛揚本人則是條自帝陵遁出的漏網之魚,缺乏相應的制裁規則,堪稱無解足以讓反應遲緩的世界本能發生死機。

這些都是百無聊賴的韓錯和小殊登頂的胡言亂語,除此之外兩人更多的是在討論雕琢的凜冽身姿以及被帶飛的晃不清人影的向公子。

他們一人一騎天降正義自正面突破。來自南荒的鳳凰尾羽不過只能將兩人短暫的帶至半空,借黑傘的緩沖作用將向飛揚和雕琢於空中投遞,絲滑地戳破只認陵墓氣息的屏障,開始了單挑的沖鋒之旅。

有鹿首的士兵在朦朧曦光中打哈欠,篤定這不人不鬼的地界不會產生任何意外,所以看到流星般降落的燒紅鬼馬之時,僅是更加用力的揉揉眼睛,然後對照舊一碧如洗的天際表達欣慰之情。

而正與被驚動的鐵面衛奮力相搏的向飛揚則倍感淒涼,沒有人想到他們會飛,正如沒有人提前告訴他這些鐵面死士乃其天生克星。

好在並不指望他靠雙拳對擊浩蕩巨錘,他的使命是打草驚蛇,聚攏誘敵,即便他們個個對向飛揚的氣息宛如獵犬追信死咬不放,雕琢的腳程也足以秒了這群腳底生風的大塊頭,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後。

七葷八素間,向飛揚晃蕩的記憶裏覺醒了往昔的回響,他自地底墓穴蘇生,他在倒轉的地宮生活,他對這片眠龍的山脈了如指掌,每一片地葬,每一道樞紐,反覆嘗試,反覆摸索,他從囚籠逃離,本是其中好手。

……

“開了開了。”小殊的提醒與在陽光下逐漸泛出琉璃虹彩的弧面相互照應,未及韓錯細致打量,彼方如炸雷隆隆巨響,山體劇烈搖晃,他險些沒有站穩猛然倒向一側的樹幹,頭頂落下一打紫紅漿果。

從鳥驚飛,鹿首驟動,幹戈吵嚷之聲此起彼伏。籠罩整座山脈的琉璃光暈更加具現,有如架起的道道彩虹,洋溢著浮光瀲灩的泡沫感。那些不是泡沫,是裂痕,韓錯在懷著猶疑正式打入內部與向公子會和之前,都不會忘記滿臉洗不盡的紫色漿汁,以及飆至頂點的滿腹怨氣。

“他是把龍脈炸了嗎?”

“最好是沒有。”韓錯在塵土飛揚的落點抹臉,回望時天際已經回歸了原本的模樣,在經不起驚嚇的鹿首眼裏會將其歸為普通的地震,劃入帝陵墓葬的某一起無法解釋的意外,這個千瘡百孔的時期,他們確實折騰不動了。

“韓錯——”

凝聲傳音的功夫會者罕見,少有人閑的專門去學一項用來擴大擴遠嗓門的本領,又難又費力,基本上無用武之地。而被點名的韓錯準確的面向傳聲方向,滿臉晦氣的望著快馬加鞭狂奔而來的向飛揚,和雕琢。

他的名字在過度凝結的音爆中顯得有些扭曲,很難不認為對方不是故意的。

於是他的表情也跟著短暫的扭曲,並且萬分確定對方直挺挺的朝自己沖來,以及身後緊跟著烏泱泱死魂繚繞的愁雲慘淡,韓錯再無任何猶疑,轉身就跑。

上次見到這等群魔亂舞的催命架勢還是年少誤闖流囚墓地的時候,上次馬力全開十八般武藝都用來跑路還是上次,誰還沒有個狼狽的少年時期,誰還沒有個狂追亂舞堅決同歸於盡的倒黴同伴呢。

韓錯頭腦清晰,沒有采取挖地道的樸素主義方式妄圖炸塌牢不可摧的古代城墻,而是定位黃泉分支,精準地摸到九幽主幹道,在空無一物的懸崖邊躍向黑洞洞的深淵。高空速降的過程是情緒攀升的極致體驗,借空中張開的黑傘,韓錯捉住遲落的向飛揚,對方眼神發亮,半點不像被恐懼或者激動沖昏頭腦,分明思路清晰的很。雕琢重新回歸黑傘安靈,兩人同時仰望高山天空,鐵面甲衛串串似得挨到一起,擁擠在懸崖邊,卻再也沒有踏出一步。越界即為背叛,背叛即為毀滅,他們生銹的大腦早已把自我兩字清除,所以寧可在崖頂徘徊也不敢往陌生的地界邁出一步。

“說不定我當年也是走的這條路。”

無視向公子的玩笑話,二人平穩落地,沒有小殊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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